我出生于一个传统的客家农村。转眼走过了六十个春秋,无论求学谋职,还是婚姻家庭都比较顺利,辛勤付出,也收获满满。几十年忙忙碌碌,一直往前奔跑。退休后的异国生活,安闲自在,让我有时间和心境来回头审视自己走过的人生路,感悟良多。
回顾过往,最大的感受和感悟之一,是对自己身为客家人的认识和认同。
我的家乡,在中国福建省西部与广东省交界处的龙岩市永定区(原永定县),是一个纯客家行政区。我的娘家在距离永定城区不远的书院龙磜圳上王屋,婆家在永定城东门竹园路。
永定属山区,远离大城市,但外界对永定并不陌生。永定是世界文化遗产福建客家土楼的集中地,是知名的旅游胜地,永定现在还有23000多座土楼。我也在土楼出生长大,有许多土楼记忆。
我是个地道的客家人,讲地道的永定客家话,但以前对“客家”瞭解并不全面,对自己的客家人身份没有特别感觉和认知。等到外出读书工作,离开了永定,到了非客家人地区的福州和龙岩,才听到越来越多人对客家人的赞誉,我也逐渐有意识地去瞭解客家人的由来和历史变迁。尤其退休之后,在加拿大生活,有较多的时间思考过去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也花了一些时间去阅读瞭解客家文化,我才更加深刻认识到孕育自己的客家文化是非常优秀的中华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深以自己是一个客家人而自豪,以客家人为荣!
有人说,有太阳的地方就有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客家人,说明客家人的分布之广,无处不在,也说明客家人顽强的生存能力。目前,海内外客家人估计有一亿二千万人。
客家人源自中原,是汉民族在中国南方的一个分支(民系),早期迁徙主要原因是战乱。客家人主要特征是讲带有中原古语的客家话,保持中原固有的风俗习惯等。客家是中华正统文化的精华,以继承古代中原华夏道统、法统的正统思想为主要精神。
客家人的主要聚集地在赣南、闽西、粤东,那里有29个纯客家县区。“客”是相对于“主”而言,先到为主,后到为客。客家人在漫长迁徙扩展过程中,也逐渐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民系——客家民系。
客家民系在基本保留中原汉族语言文化的基础上,吸纳了移居地新异的文化精华,从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方言和文化。
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客家文化的基本特质是儒家文化;移民文化与山区文化也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特质。客家人的崇文重教、民族情怀、寻根意识、开拓精神、团结进取,以及丰富多彩的民俗风情等,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这三种文化特质的外化。
海内外许多专家学者对客家人及客家文化的评价很高。如英国学者布肯顿在《亚细亚人》一书中,举出客家人的勤劳、耐苦、节俭、慷慨、团结、爱国、敢作敢为等优点,赞美客家人是“牛乳上的奶酪”,认为“客家人的精神就是亚细亚精神”。结合自己几十年的生活体验,客家人有以下显着特征:
1. 刻苦勤俭。客家先民早年背井离乡,漫长的迁徙历程,扎根山区艰苦创业,无数的艰难险阻,炼就了客家人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勤俭持家的特性,并代代相传。
2. 团结互助。客家先民为避战乱灾荒,不断迁徙,遭遇各种艰难险阻在所难免。面对挑战,客家人只有团结互助才能生存发展,客家先民在客家民系的形成发展过程中体会到团结互助的重要性,体会到团结互助是克敌制胜的法宝。许多客家建筑如围龙屋、土楼等,不仅有防御功能,也是客家人团结的象征。
3. 念祖思亲爱乡土。历史上客家先人是被迫南迁的,但客家人不论迁移到何处,包括海外异国他乡,不会忘记思念故土,不会忘记祖辈来自中原,都会传承汉民族“敦亲族、敬祖先”的传统。许多海外客家人虽身在异邦,但始终不忘自己是炎黄子孙,想念出生地,常讲“阿姆话”,教导子女溯本思源,寻根问祖。我女儿就是个例子,她身在异国,嫁给了加拿大人,但她不忘本源,爱国思乡,启发引导孩子们思源追根,她的言行对她的家庭影响很大。
4. 崇文重教。客家人非常重视文化传承和教育,许多客家人宁卖田卖屋都要设法让孩子受教育。许多客家地区都是文化之乡,人才辈出,与客家人崇文重教的思想有密切关系。
5. 较强的国家观念龢民族意识。客家先民饱受战乱和压迫带来的痛苦,因此客家人对家园的安定,国家的强盛,民族的崛起有着强烈的渴望。客家人最令人敬佩的,就是不妥协不投降的反抗性,不甘被奴役被凌辱的浩然正气,百折不挠地反侵略反压迫的顽强斗志。这种大义凛然的民族节操,在中华民族的发展过程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6. 对异族文化吸纳包容。客家先民的南迁过程,也是中原汉人与迁徙地土著居民长期斗争、融合发展的过程。今天的客家人,不只靠入迁的中原汉人的自身繁衍,还包括与当地土著居民相互尊重、和睦相处、融合发展的结果,也有其他民系迁入客家居地而被同化成了客家人。客家文化继承和发扬了中华文化的精华,长期的迁移养成了兼收并蓄取其长、开拓进取不保守的民风,使客家民系具有强大的凝聚力和生命力。
客家人的这些文化特性是在漫长的迁徙历程中,经过无数艰难困苦以及融合发展而形成的。瞭解了客家人的这些特性,认知到客家文化的优越,也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成长的每个阶段都受益于客家文化的滋养;在走过的人生历程中,客家精神无处不在,始终伴随着我一路前行。
然而,客家文化的传承也面临很大的挑战,其中最大的问题之一是客家语言的流失。有句古话说,“宁卖祖宗田,莫忘祖宗言”;“宁卖祖宗坑,莫忘祖宗声”。但是,随着现代社会的发展和普通话的普及,原先相对封闭的客家地区因交通的便利而越来越开放,对外联系越来越多,尤其外出谋生创业发展的客家人越来越多,客家语言快速流失。现在,客家地区的年轻一代讲客家话的人越来越少;而迁徙到城市或非客家地区客家人的后代,会讲客家话的人就更少了,这是客家文化传承的一大危机。
客家话是客家文化的根,客家人应该会讲客家话。在非客家地区工作生活的客家子弟也应该瞭解客家文化,多少也学几句客家话。客家文化非常优秀,客家人应以客家文化为荣,以身为客家人而自豪!
我女儿在异邦,也始终秉承着客家姑娘的特质,把客家文化、客家精神融入到自己日常生活工作中,勤俭持家,相夫教子,为人谦卑,勤勉敬业,让她斩获了家庭的幸福和职场上的如意。
我在加拿大陪伴两个孙子,除了教他们学中文,说普通话,也会教他们讲客家话,让他们瞭解自己的根在中国福建永定,自己也有客家人的血统,要传承客家人的优秀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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