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家在永定县凤城书院龙磜圳上王屋,父亲是长子,我是爷爷奶奶的长孙女。农村生产队时期生活艰苦,父亲外地工作,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四个孩子,非常不容易,现在回想心中有些酸楚,但儿时给我留下的记忆更多是快乐美好。小时候的我们,和土壤草木亲近,与猪牛鸡鸭牲口为友,光着脚丫提着土箕在田头水沟捞鱼摸虾,埋头喝圳坑里的水,去山上采野果,自制土式玩具,夜晚伴着蛙声虫鸣入梦乡……心灵自由,苦中寻乐,这是那个年代客家农村孩子苦而多彩的生活写照。
据说,我出生时,村里与我差不多前后出生的四个孩子中,只有我是女孩。爷爷奶奶看到别人家的都是男孩子,心里很是失落。听母亲说,我满月后每次带去外婆家回来都生病,爷爷说是不是这个孩子的命里不能外出去别人家?于是便拿着我的生辰,去永定县城找“日狗”盲人算命排八字。“滴个妹子命里哪里都可以去,她也会招许多弟妹。妹子的八字好,以后不知会好了哪家人……”日狗如是说,爷爷听了十分遗憾,对奶奶和我母亲说,太可惜了,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丁就好了!
虽然算命先生给了爷爷奶奶最好的答案,但终究是个女孩,讨不到爷爷奶奶的欢喜。父亲外出工作,母亲要生产队出工,母亲便把周岁的我送到外婆家,让外婆帮忙带。
外婆家在古镇村黄屋,与我家龙磜村一河之隔。外公黄超源是个老革命,解放后不久就过逝了。外婆张十姑勤劳能干,操持着一个大家庭。记忆中外婆家的土楼很大,家里除了外婆,还有大舅、三个表哥、表嫂以及大表哥家的孩子们。大表哥的女儿黄荣华与我年龄相仿,成了我最好的小伙伴。外婆家边上的另一栋楼还住着外公的弟弟一大家子,外婆教我叫满叔公、大舅、小姨、小英妹满姨……我在外婆家很受宠爱,满叔公家里人也很喜欢我,尤其是小英妹满姨,她大我十岁,正好可以带我的年龄。我稍大一点,小英妹满姨就带我去河边放牛,去稻田里摸泥鳅鱼虾,跟她上山砍柴割笠箕釆野果。
我偶尔回龙磜,外婆有时也会叫小英妹满姨跟着我回家,以便帮母亲搭把手。外婆家在永定河畔,以前的永定河河面宽广,水流湍急,我回龙磜必须经过一座窄长的木桥,那座木桥叫古镇桥。回我家,过了古镇桥还要沿着河岸走很长一段崎岖山路。我稍大点懂事了,常常会想妈妈,有时趁外婆不注意,悄悄溜走,飞奔过桥,想偷跑回龙磜家看妈妈。外婆发现家里找不着我,就会赶紧上楼登高远眺。若我正在过桥,外婆先静静地看着我,生怕喊叫声惊吓到我掉入河中。等我走下木桥就开始大喊桥头边耕作的村民:“XX,我们家的龙磜人跑啦,快把她拦下。”
最后一次的偷跑经历至今记忆犹新。那次我过了木桥快速跑向通往龙磜的那条山路,忽闻外婆大声喊叫,正在河边放牛的小英妹满姨听到喊声飞奔而来,把我从石壁小道上抱下来,夹在掖下送回外婆家,那一年我已经五周岁了。
事后外婆风趣地说:“外孙狗冇用,边喊边走”。于是,外婆找我母亲商量,考虑到安全问题,决定送我回家,换我大弟锦文去外婆家,锦文刚好一周岁。接下来几年,外婆就这样带大一个又换小的,帮衬着女儿把孩子们拉扯大。为此,父亲对我的外婆感恩戴德,我们一家也特别尊重敬爱外婆!我特别怀念外婆!
我被外婆送回了龙磜家,那一年父亲在书院中心小学教书,母亲便把我送去上书院小学的幼儿班,直至正式上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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