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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智力启蒙

  我接受学校教育的历程,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小学至初中的边玩边学,以玩为主的启蒙阶段;二是高中三年以中考高考为目标的冲刺阶段;三是福州三年的专业学习阶段。每个学习阶段都给我留下许多美好难忘的记忆,是我成长历程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的小学一二年级是在村里的初小就读。那个年代,距离片区中心小学较远的村庄都有初小,教育部门叫做单人校,也就是只有一个正式教师,学校只招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当时我们龙磜初小除了一个正式教师沈秀娟老师,还另配了一个民办教师郑梅兰老师,郑老师是我村里的回乡高中毕业生。

  村里利用“洋楼”做学校。洋楼就是家户喻晓的中国第一位女指挥家郑晓英的祖屋。沈老师住在洋楼里,用洋楼一楼的大厅做我们的教室。当时的洋楼一直还住着人,保护得很好。洋楼是郑晓英爷爷郑金禄手上建的。郑金禄是传教士,有接触西洋文化,他把房子盖成了一座西洋建筑,故得名“洋楼”。记忆中的洋楼很大,里面长廊曲折,错落有致。我们利用长廊错层楼梯两边的木板当滑梯,那时候的洋楼是村里孩子们游戏的乐园。

  上三年级的时候,我最小的弟弟锦峰出生了。那一年又逢教师大调动,父亲被调去离家几十公里外的偏远山区洪山乡任教。当时交通极为落后,洪山乡还未通车,父亲带着乾粮步行十几个小时才能扺达学校,因此父亲只能放寒暑假才能回家。而那时我的外婆已年老体弱,无力帮带孩子,母亲便找我商量说能否停学一年带小弟弟,我同意了。

  开学那天,我背着小弟在屋后的山坡上放牛,那是生产队的牛,农闲时各家轮流放牧。小伙伴找到我说,老师叫你明天要去上学。我回家给母亲说了此事,母亲沉默不语,便连夜给父亲写信告知我的辍学情况。父亲见信哭了,父亲说,自己是一名人民教师,却让女儿辍学了,深感自责和内疚。就这样我停学了,那一年正好九岁。

  第二年回校复读。还是从三年级读起,每天背着弟弟去上学,同村有两个女同学也和我一样背弟妹上学。老师把我们这些背着弟妹上课的学生,安排在教室门边的座位,上课期间遇到弟妹哭闹方便进出。我们这些带弟妹上学的小朋友心里也有小九九,常常借着弟妹哭闹不上课,邀约在外面的水泥乒乓球桌,用自带的小石子玩游戏,打“五子”比输赢,玩得很开心。

  四年级的时候,教我们班数学的廖老师特别幽默风趣,经常上课不上正课讲故事,同学们特别喜欢上他的课。那时候的我们上学没有读书考试的压力,教学很轻松,没有家庭作业。放学后,大家都忙着带弟妹,或者小伙伴们一起去田野里打猪草拔兔草等,虽然要忙些家务活,但简单快乐。

  背着弟弟上学的情景一直持续到五年级小学毕业,时间已是1976年夏季。由于1975年教学体制改革,在农村中心小学设立“小学附设初中班”,我小学毕业后就在书院小学附设初中班就读初中。

  小学附设初中班是那个年代特有的一种教学设置。利用小学的教学条件开展初中教学,没有师资力量,没有试验仪器设备。我们的语文老师是小学老师跟着上初中班的课程,数学老师是高中毕业不久的回乡青年,一些科目因缺教学条件就没有上。

  学生也仍然像小学阶段一样没有学习目标,没有学习热情,爱读不读都无所谓。就这样初一上学期浑浑沌沌地过去了,期末考试是全县统考,记得全班同学都考得很差。放假了班主任赖其演老师上我家送成绩单,正巧赖老师是父亲的同班同学,与母亲很熟悉。母亲看到我的数学才15分,其他更差的同学只有几分,便问赖老师说:“赖老师,是学生不会读,还是老师不会教?15分的成绩还读什么书,不如帮家里干活。”就这样我和王满招两人邀约着下学期不再去读书,我又一次辍学了。

  初一下学期开学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满招仍然没有想去上学的意愿。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机关单位派驻的工作组,满招所在的十二生产队是个年轻人,我们叫他小卢。小卢知道情况后,时常跟在我和满招后面,劝说我俩要回学校读书,同时也找我母亲谈话。最后还是拗不过母亲,我和满招相约又回校上课。特别感激小卢,如果没有他当年耐心劝导,我和满招的命运就被彻底改写。

  1977年,国家教育体制重大改革,恢复瞭高考。教育部门也公告,从1978年夏季起,恢复初中升高中考试。之前的初中升高中是由人民公社把高中招生指标分配到各个大队,由大队领导掌握,一般分配给大队干部、生产队长等关系人的孩子。高中指标名额极为有限,普通人家的孩子基本上没有上高中的机会。

  恢复了升学考试制度,让我们农村这些普通人家的孩子看到了希望。学校也非常重视,让我们这届初二学生集中住在学校,方便早晚自习以及老师辅导。书院小学虽然是中心小学,但并不具备学生住内宿的条件。没有学生宿舍,男生住教室,女生住空置的教师宿舍小房间。用课桌和木板搭统铺,大家把草席被子铺上排排睡,冬天窗户玻璃四处漏风。同学们吃的饭寄教师食堂蒸,菜一般是家里带来的咸菜干,天天吃。有位家庭条件较好的女同学,偶尔有紫菜泡开水当汤,把同学们羡慕得不得了。学校住宿条件非常简陋,学习生活也很艰苦,但那个年代大家都一样,没有人会介意,同学们一心想的是集中精力好好读书。

  记得初二年级是张喜贞老师教数学化学,王仲星老师教物理,当时这两位老师都是高中毕业的回乡青年,他们担任我们班数理化教学,同时,两人也在备考中专。教学条件非常差,但大家很刻苦,师生一同复习迎考。临近中考前几个月,教导主任江复贵老师代表学校找了我们班八位同学去谈话,除我之外,其他七位同学分别是王满招、王世兴、王锦荣、张日华、张焕腾、张朝凤、王晓春。

  江老师说,你们八位同学最有希望考上永定一中,在最后关头一定要努力冲刺……这次谈话让我们倍受鼓舞,最后中考成绩放榜,果然就我们八位同学考上了永定一中高中部。师生同一张考卷一起中考,王仲星老师考上了“福建林业学校”,张喜贞老师考上师范类学校。当年的中考是中专和高中招生同一张试卷考试,高中毕业生若想报考中专也和初中生一起考试,初中毕业生的中考成绩特别优异,上了中专録取分数线,也可以直接去读中专,当时初中毕业生参加中考,能被録取去读中专的学生都是成绩特别拔尖的姣姣者。

  小学至初中,生活艰苦,学习条件也很差,却给我留下许多难忘的记忆。赖其演老师、王仲星老师、张喜贞老师给我印象深刻,尤其是王仲星老师,他既是我的恩师,又是我的叔伯堂叔。幼儿园的时候仲星叔就带过我许多,当时父亲正好在书院小学任教,仲星叔每天早上带我去学校上幼儿园,下午放学又把我领回家交给母亲。初中仲星叔又成了我的老师,在学习上,他给予我许多鼓励和帮助,他教书育人尽职尽责,深受同学们的喜欢和爱戴。

  书院小学还有一群与我一同成长的发小同学。他们的陪伴为我的少年时光添彩,带给了我许多欢乐。虽然大部分同学已经几十年没有联系,但我未曾忘记过他们,偶尔也会想起儿时与他们一起玩乐,一起读书的情景。

  几十年来,对我特别关心、仍然保持着联系的发小有戴寿娣、张红艳、王满招、王锦荣、张日华、张朝风……满招是我的隔壁邻居,叔伯姑姑,是我最亲密的小伙伴。我俩一起读书一同成长,高中毕业又一起参加升学考试,两人同年考上,一起去福州读书。小时候我与满招经常同睡一张床,共享一个被窝,以前的棉被硬不服贴,大冬天冷,便把毛衣放在两人之间的肩部挡风保温。我俩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时常聊天聊到三更半夜,被我妈敲门叫停。

  日华与我同班的时间最长,我俩从小学三年级至高三毕业一直都是同班同学,两人的关系也不一般。王锦荣是我的同宗叔伯兄弟,他娶瞭高中同学吴秋莲为妻。秋莲既是我高三同班同学,又是我福建机电学校的学妹,我与锦荣一家交往甚密。张朝凤的夫人是张先生的表妹黄文,我与朝凤是亲上加亲。寿娣和红艳是因为我三年级辍学,变成高我一个年级,但交往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我们的友谊一直延续至今。

  弹指五十年,往事如烟,曾经的发小们,都已华发早生。沦海几度,我们曾经是一群多么简单快乐的少年,欢乐着同样的欢乐,惆怅着同样的惆怅,彼此的故事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有了各自的不同。

  当时,书院小学附设初中班初中毕业的同学有五十几位,考上永定一中的八位同学,后来分别考上了大学或者中专,就此改写了命运。还有四十几位同学,初中毕业后辍学留在了农村,他们的人生道路相对比较艰辛。对于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来说,改变自己命运最便捷的途径就是读书,如果没有当年的勤奋读书,也就没有我后来的人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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