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健源
其实,很难再对一个垃圾堆满楼的小窝要求什么,一眼望尽,木屑一地,黑污水满地汇流,墙上苔藓丛生,代表着这家的“青春”。自打我一懂事起,这家给我感觉一直很特别:我在轮生道上一定是被人占队,要不怎么会掉到这个水泥森林中仅有的沼泽緑洲呢?这也许是不幸,也许是我的大幸,反正我和我的一家早已成为了一群披着现代殻的“城市野人“了。每天都在饭桌办公桌间飘来荡去。
我感叹:有这样慵懒的父母,有渴望逃亡的姐姐,有这样老城堡一般的屋子,有这样奇怪的家,集合起来,便是一种奇迹。
从结构来讲,要证明这样的事实并不难,形容一下就是一句话:上一层若是酒店,下一层就该是北京猿人的大型托儿所了,凌乱程度与垃圾场有一拼。当然,除了妈妈,我们都不乐意这样作比较,特别是姐姐,生性洁癖的她根本无从发挥她的本性,在她的中学时期,只好经常把自己的房间弄得无比乾净来发泄,然后就躲在里面,不让下层的垃圾秽物玷污自己的少女之眼。于是从那开始,我幼儿年代可自由活动的空间呈几何级数地增长了。遗憾的是,一直到姐姐成年,我都没享受到太多的姐弟之情。
最终,姐姐一人之力挡不住家中的滚滚污流,逃亡了。在有了工作后还是自己去买房子,追求洁癖了。记得爸爸在姐姐搬出去时是亲自送去的,我呆坐家中,装出一副感情不深的样子,爸爸送完姐姐,扯着我上街散心。他对目无表情,但是步伐微乱的我讲了句让人很不舒服的安慰话:“健,健啊!用得着难过么?你姐姐走是走了,但她在迈向成功哩!说白了就是‘鸡窝里飞出金凤凰’,你咋还会不高兴啊?”哈哈……我强颜欢笑,说实话,我的确为爸爸把我们家比作鸡窝的勇气感到佩服,这实在是过分的抬举了。不过回忆起来,我对为这个家饱受风雨的爸爸感受最大的还是他对姐姐的教育方式,表象似乎完全是放任自流,这实在让我对姐姐现在被纳入人才这一行列的情况感到不可理解。爸爸给我们的自由度很高,给我姐弟俩一片是非的天空,难道说,家中垃圾场一般的环境就能代替他,去磨炼姐姐的品格?还是说家里真说上是仅余人心沙漠上的一块緑洲?我和爸爸互望着,都目无表情,一会后又再并肩走着,看来这问题不可能有答案的了。
不过回过头来说,我们一家既然是奇迹的集合,那应该就像《笨小孩》里唱一样,大人们用不着希望浸润心田地灌溉,而作为新生代之苗的我和姐姐,也自然能在这充满腐殖质的土地上,开花结果吧!享用者大概是爸妈他们。
回到家后,爸爸一脸疲态,他一步跨过一堆木屑,似乎早适应了家中垃圾堆山和生活,他似乎永远不懂得正襟危坐,瘫软的小睡椅,双眼迷蒙地对着墙角的杂草发呆。
对于爸爸来说,工作一天后,再乱的家也能成为他的天堂。
我这个家,是个垃圾场,是个天堂,也算是奇迹鸡窝,对于这些定义的解释,有一个词是通用的,那就是“爱国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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